海南昌江县60岁农妇陶凤交，25年来带领同村50余人组成“绿色娘子军”，在近两万亩不毛之地植树338万株，营造18820亩防风林，黄沙漫天的沙滩变成万亩绿洲。

9月13日，昌江黎族自治县昌化镇棋子湾大角处，陶凤交（左一）带领姐妹们顶着烈日植树造林。 海南日报 图

陶凤交是海南昌江县昌化镇昌化村的一名60岁的农村妇女。25年来，她发动同村50多个姐妹组成“绿色娘子军”，靠着一顶帽子，一副担子，一把铁锹，头顶烈日，脚踩海沙，营造近2万亩防风林。

昌江县委宣传部外宣办主任李德乾介绍，昌江县昌化镇是海南西部一个偏远渔村，日照强，气温高，旱季长达8个月之久，年蒸发量是年降水量的两倍。背靠棋子湾风景区，每年台风季节，便风沙肆虐。干旱的天气，不便的交通，经济一直停滞不前，当地百姓生活困苦。

李德乾说，上世纪80年代，政府开始号召种树，想建造一片防护林以阻挡风沙。当地政府把树苗发到农户手里，鼓励农户与民兵一起种树，但是无组织无规模的行动让种下的树死了一批又一批。

树苗想要在沙丘上成活，需要大量水的灌溉，为了让树苗成活率增高，陶凤交每次等到下雨天，便戴上斗笠穿上蓑衣，挨家挨户敲门，询问是否愿意一起去种树。“有一个姐妹愿意去我们就两个人种，有30几个愿意去我就带着30几个去。”

植树25年，陶凤交已近花甲之年，靠着双手双脚，经受着身体上的困苦，也遭受着流言蜚语的折磨，她带着姐妹们种下一棵又一棵树。如今，棋子湾畔两万多亩沙丘，已经有338万多株树木，风沙再也不会对村庄构成威胁。

【对话】

澎湃新闻：当初种树是在什么环境下开始的？

陶凤交：我生活的昌化镇一直是白沙茫茫，没有绿化，风沙漫天，强风打翻渔船，周边群众因为沙尘眼疾患病很多，我们这里也是海南植树造林治理风沙的重点区。80年代开始，我们农户和民兵一起去种树，但还是种一批死一批。后来林业局就承包给私人老板，我们去育苗，那时候种树，从早上七点钟做到晚上，一天就7块钱，一天无论种多少棵树都是只有7块钱。

澎湃新闻：种树回报那么低，为什么还要一直去？

陶凤交：和我一起种树的姐妹们都很辛苦，因为风沙太大，没有别的活法，只能打鱼来过活。为改善将来生活，我们硬要撑下去，只要不卖鱼，姐妹们都来种树，都是为了生活。而我要做好代表，要坚持每天种树，所以我也不去打鱼了。

澎湃新闻：这一路上有什么困难？

陶凤交：90年代村里没有公路，车不能开，都是肩挑手提，从村里走出全是沙丘，没办法穿鞋，就只能打着赤脚担着树苗走到林地里面，在60多度的沙子上行走，走完脚都是红烫的，还有血泡，从苗圃到要种树的地方很远，走到林地，全身都湿透了。

澎湃新闻：您觉得最难、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呢？

陶凤交：最怕就是树种不活，种下了第二天去看又死了。这边干旱严重，没有水来浇，要下雨才能去种树。只要在下雨天，我们就穿着雨衣戴着草帽，淋着雨去种树。如果不下雨，就得太阳落山后才能挖坑种树，白天太热了树种下去都会死。90年代我们没有手电筒，晚上看不见路，遇到打雷下雨天，姐妹们手拉着手跑回家。别人干活还有可以挡雨的地方，我们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澎湃新闻：如何说服姐妹们一起种树？

陶凤交：都是为了将来生活好一点，不种树就得忍受风沙带来的危害。只要下雨天我就去敲门询问去不去种树，有的有活，就不去种树了，其它的为了生活就还是和我一起去。

澎湃新闻：沙子流动性大，怎么保证在沙丘上把树种活？

陶凤交：以前，年年植树都死掉了，最后我发现偶然成活的几棵木麻黄旁边长出很多野菠萝。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先种野菠萝，以固定流沙，再种木麻黄，果然成功了。

澎湃新闻：种树这么辛苦劳累收入还低，家里人支持吗？

陶凤交：家里人不支持，因为一开始我去种树，村民不说好。种树的地方以前是用来放牛放羊的，牛羊可能会吃掉树苗，我就要赶走人家的牛羊，因为这样，村民到家里来骂我。后来树种好了开发商也来种树了，村民才不说我了，虽然委屈，但是也就这样了。

澎湃新闻：25年支撑您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陶凤交：现在树已经种起来了，我们昌化镇的绿化已经变好，这些树已经改变了我们这边的生态环境，渔船无法进港避风造成渔民死亡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也没有风沙了。大马路修好，有句话叫”实现梦想”，应该就是这样吧。

澎湃新闻：现在还在种树吗？以后还会坚持下去吗？

陶凤交：种了25年树，跟着我种树的姐妹也换了好几批，我不会离开这片树林。现在姐妹们都不种树了，我就看看哪里还有树缺了的就补一补，以后也都一直这样吧。

作者：澎湃新闻 李延兵 蓝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