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又来夜访我的工作室。
不过我看着魔鬼，有一点不高兴，因为上一次，魔鬼和我的对话，关于买办和宝岛的文章，被举报以后删除了。
这是一个阴影，毕竟我现在还要靠公众号写作为生，中年死胖子另外找工作可不容易。要是饭碗给这家伙毁了，那还真的是祸从口出。
“你又来了？”我不冷不淡地说道。
“看来你不欢迎我？”魔鬼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低下头在笔记本上继续写着字，电脑写作虽然方便，但是我已经养成了习惯，写作之前先在纸上写好提纲和要点，这样一篇文章就不会走偏。
“房地产之惑？你要写这个系列”。魔鬼瞥了一眼我本子上的字，说道：“不如我们来聊聊房地产？”
我心里一动，然后抬起头，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你，有何高见？”身为互联网zhuangbility界的一股清流，龙某即使内心触动，也要不露声色。
魔鬼笑道：“你们这些作者啊，只要痛快淋漓地写几句骂房地产的话，就可以捞到读者的点赞。毕竟现在房价高涨，很多人心里有怨气。只要迎合这个怨气，写出来的东西，自然就有人喝彩。”
“那该怎么写？要给房地产唱赞歌吗？涨得好，涨得妙，房价涨得呱呱叫？”我嘲讽地说道。
“驱动这个世界前进的动力，一个是魔鬼一样的贪婪之心，一个是害怕死亡的畏惧之心。”魔鬼对我说道。
“这不就是贪婪和恐惧吗？巴菲特早就说滥了，转个弯说出来，有意思吗？”我对魔鬼心存芥蒂，不想和他好好聊天。
“没错！不过，无论是贪婪，还是恐惧，如果能够驾驭它，就可以利用它。”魔鬼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琢磨的诡秘。
我双手交叉放在下巴，抬起头，盯着魔鬼的眼睛不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在经济领域，想要最高的效率把一件事做成，最好是狠狠地用钱去激励，用利益去回报，把人们贪婪的心调动起来 —— 这就是资本精神的精髓。”魔鬼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的意思，中国房地产发展到今天，是充分利用了资本精神？”我觉得魔鬼也许有点干货，就继续挑起话题。
“当然，你想想以前商品房分配的时代，并没有多少人积极去开发房地产，市面上可以交易的房子极少，虽然没有房价高涨，可是有钱也买不到房，等于住房市场并不存在。”魔鬼对我说道。
这是事实，在商品房制度确立以前，中国的房屋买卖极少，基本上都是靠单位分房，或者是集体宿舍。而单位分房，往往面临一个漫长的排队期，有关系有路子有势力的人，又往往占据了排队的优先权。而没有单位的人，就算有钱，也很难去买到合适的房子。
我沉默不语，很多人因为房价高涨买不起房，就会怀念以前“福利分房”的时代。其实，那个时代并没有那么美好。人们过度地怀念旧时代，就是因为现实不如意，同时对未来也不抱太大希望，这不是好事。
魔鬼看我沉默不语，继续自说自话：“人类贪婪的魔性释放出来，就像洪水泄堤，谁也阻挡不住，资本会以十倍的热情，百倍的疯狂参与其中。中国商品房制度实施以后，二十多年时间，盖了人类历史上最多的房子......”
“听你的意思，中国的房地产制度，是最好的制度了？”我语带讽刺地反问魔鬼。
“起码在建造房子这个层面来说，中国的房地产制度，是全世界效率最高的。只要给够钱，中国的建筑产业人，能够再提速几倍，把全世界的房地产再盖一遍。”魔鬼不紧不慢地说道。
既然说到效率，我不由得想起最近网上流传的碧桂园“高周转”的传闻 —— 一夜出图，一天半一层，泥水未干就装修，钢筋外露先卖房，效率高是高了，可是这还是建百年千秋的房子吗？于是说道：“这套制度效率是高，一头把买房的逼疯，回过头再把盖房卖房的人逼疯。正所谓，不魔性，不存活。”
“想要最快的速度做成什么事，最好是用利益的魔性驾驭它。这是效率最高的方式，不过这种魔性的猛药，总会带着毒性，那是不可避免的了。”魔鬼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想着魔鬼这句话，脑子里瞬间掠过历史的一幕场景：—— “商鞅变法”以后的秦国“耕战制度”体系，也是最直接的最高效“战时体系”，一个平民想邀功进爵，取决于种出多少粮食以及战场上杀了多少敌人，这无疑极大效率地驱动了秦国的动员能力，让秦国后来能够统一六国，不过秦始皇过后二世而亡，似乎也印证了魔性制度的反噬。
“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想中国式房地产制度的毒性吗？”魔鬼似乎总能够猜透我的心思。
“我在想，释放人类贪婪的魔性，会不会变成路径依赖，接着会越来越上瘾？最终像毒品一样，剂量越来越大，却越来越伤害自身，最终万劫不复？”我放下二郎腿，身体坐直，表示我愿意继续接下来的对话。
魔鬼忽然变了了一个异常狰狞的脸色，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然后又恢复了平静，一字一顿地说：“是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我给你讲一个魔道的故事，你要不要记下来？”魔鬼问我。
“不用专门记，只要是有意思的故事，我看过就不会忘记，听过就会想起，而且随时可以写出来。”我自信满满地说。心想，要是自己忘记什么东西，多半就是没有意思的。
“一个年轻人，喜欢ooxx那档子事情，其实这是本能，无可厚非，对吧？”魔鬼开始了他的故事。我没有接腔，让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年岁渐渐增加，小三小四众多，正当虎狼之年，于是这个人身体就渐渐吃不消了。”魔鬼继续说道。
“然后他怎么办？”我问道，其实答案我也大概猜到了七八成。
“年轻的时候，他还玩一些强身健体的运动，比如游泳爬山跑步，身体一直不错。不过到了中年以后，人也懒了，运动量少了很多，一开始还是红牛咖啡一类的东西来提升，后来开始依赖伟哥.......”魔鬼脸上闪过一丝嘲讽的眼神。
“可是长期使用伟哥，对身体会造成很多的伤害？难道他不知道吗？”我觉得魔鬼在给我讲一个假故事。
“你知道吗？当伟哥越来越失效的时候，他交友不慎，被人下了毒品，然后更加疯狂地用这个东西助性。”话说到这里，这故事就没有了然后。
我抬头看了天花板，又看了看魔鬼，说道：“这个故事，你不用讲结局了。除了很快死亡，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贪婪，然后疯狂，最后灭亡，这是宿命。没有一个国家，没有一种社会制度，能够避免这种结局 —— 这就是人性被魔性占领的后果。”灯光照着魔鬼的脸，恍然间有了几分飘忽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如你所说，房地产对中国经济发展居功至伟，不仅在二十年建造了这么多的房子，还彻底改变了中国的城市面貌。更不要说，一条产业链上，有那么多的人就业发财。”我觉得凡事要两面看。
“没错！没有房地产，中国的经济链条体系，至少要砍去三分之一。”魔鬼认同我的说法。
我一边思考魔鬼的话，一边沉吟不语。接下来，一人一魔相对无言，我聊兴阑珊。魔鬼就算看透我心思，面对我这死样活气，也实在打不开话匣子。
“你知道，在中国历史上，大富豪、大功臣，很多人都没有善终。你知道为什么吗？”魔鬼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无非就是功高震主，或者是居功自傲结党营私。即使没有行动，有这能力声望在，始终是朝纲隐患。”我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房地产乃是中国几十年发展的大功臣，如今渐渐尾大不掉，不仅是居功自傲，渐渐变成了结党营私危害极大的反面角色。”魔鬼提醒我。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房地产是中国发展的天大功臣，时移势迁，也会成了阻碍中国未来发展的黑色势力？”我算是同意魔鬼的说法。
“不仅渐渐成了阻碍发展的绊脚石，还成了吸血鬼，而且绑架了中国的未来。”魔鬼缓缓说道。
我苦笑一声，说道：“那又怎么样？除了骂几声，谁又能改变现实呢？不能改变，也不过是牢骚几句而已。”
魔鬼说道：“这不是能不能改变的问题，而是必须改变，否则魔性会吞噬一切......”
我懒洋洋地回了几句：“皇帝不急太监急，肉食者都不想谋，我们说什么有意义吗？你不是魔鬼嘛，你干嘛要大发善心？疯魔世界，你们魔鬼一族，不会过得更好？”
魔鬼忽然哈哈大笑：“你说得对！我既然是魔鬼，我当然希望每个人心魔大发。不过，到崩盘的时候，不管是人，还是魔，都逃脱不过。”
我听着魔鬼刺耳的声音，无动于衷，心想这魔鬼絮絮叨叨半天，说的无非都是一些无比正确的废话而已。
“这是一场战争，房子就是终极的大规模杀伤武器。”魔鬼喃喃说道。
“什么战争，金融战争吗？房地产本来就发展成了金融产业，金融战争哪天没在打。”我始终觉得，魔鬼在给我说点陈词滥调而已。
接着，魔鬼说出来的另一番话，却着实让我震惊了一番。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