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宝能姚振华道歉、向意见不合的大股东华润致谢的背后是王石对于万科管治文化的自信。虽然股权争夺战仍不明朗，但王石依然充满信心，“对万科的业绩来讲，真正的增长现在才开始。”

云南大理，2016年万科广深区域媒体见面会上，王石笙箫归院落。他有多重社会角色，他是万科的创始人、中城联盟创始主席、阿拉善SEE生态协会成员、C-TEAM应对气候变化企业家联盟发起人……但此刻回归万科的王石，选择把自己定位为一名职业经理人出现在媒体面前。

社会不缺有钱人，但缺职业经理人，王石的职业理想和职业尊严使他自信放弃股权能成就更好的万科。这种“自信”导致了万科股权结构的缺陷，给了资本乘虚而入的机会，但王石并无悔意。

关于外界对自己不务正业的批评、对万科股权争夺战中资本和大股东的角色、对稳定员工队伍和对万科未来的构想，王石一一给答案。向宝能姚振华道歉、向意见不合的大股东华润致谢的背后是王石对于万科管治文化的自信。虽然股权争夺战仍不明朗，但王石依然充满信心，“对万科的业绩来讲，真正的增长现在才开始。”

王石：我并非不务正业

11月18日，王石从非洲西北部的摩洛哥转道马赛，再从马赛转机到巴黎，然后乘载巴黎客机到上海，次日早上，再从上海辗转到大理。王石跟广深媒体聊起相约大理的路途时，已是11月19日的晚上。

这时的万科已深陷股权争夺战中一年半有余，创始人、董事会主席王石是焦点所在。在资本面前，王石承担着保卫万科的责任，同时由于过去数年作出的个人游学和更深入地参与社会事务的选择让他受到“不作为”的质疑。

在万科广深区首张纪文的短暂开场之后，王石带着讲稿出现在台前。

65岁的王石早已过了耳顺之年，但他依然率性而为、棱角分明。在宝能收购万科的前期阶段，直言无忌的王石曾在公司内外多个场合表示不欢迎宝能，因为宝能不够信用和资格；又说，不欢迎民营企业成为万科的第一大股东，他还把宝能老板姚振华形容成强行入室的野蛮人。

过去大胆的言论让王石本人和万科陷于被动中，万科从有理变成有亏。企业家王石，在商海纵横捭阖多年，岂能不知言多必失的道理，但“知道”和“遵守”之间有所距离。但来自资本市场和观察者的批评、守护万科的担当和压力，使他学会隐忍。

显然，王石个人从股权大战中有所成长。他压抑了部分天性，表示带稿上场、对敏感事件慎言是为了不让万科同事“心脏病发”。

他站在台上时长59分钟，花了35分钟大书特书告别不久的摩洛哥的风情、对全球气候能源和政治事务的看法、对中国治霾的担忧。但这一切又像是一个伏笔，王石认为积极参与社会事务是企业家的责任，正如万科要搞绿色建筑，推动住宅产业化，已经从底线上升到责任。他认为，自身在对气候环境事务的参与、对底线的坚守亦是对万科底线和文化的坚守。

“有人说王石你不务正业，做一些跟股东（和公司）不相关的事情，但是就我看来，它们很相关的。万科在全国进入了60个城市，过去一年，我去了50城。在我远离万科总部的时候，我依然会惦记着资本市场上的万科。”

资本市场的两面性

资金追逐经营稳定、成长性强的上市公司，本是资本市场逐步成熟的表现，但当以职业经理人文化为标志的万科受到外来资本威胁的时候，无法逃避该如何守护公司本身的问题。

从在台上的讲话的第35分钟开始，现场主题从环保切换到万科公司的治理以及股权问题上，媒体熟悉的王石原地复活。

王石承认资本的力量，但认为“资本也有自己的思维方式，不应该是想干嘛就干嘛，要对大股东负责也要对中小股东负责。万科是有价值的壳、是唐僧肉，大家都想拥有它。各种资本都对万科感兴趣，有些资本看上了万科的文化、有些看上了万科的壳。”

以宝能为代表的资本力量是遵循市场原则抑或是丛林法则，不同立场的人有不同的定论。但就王石而言，“虽然没有最后解决落地，但欣喜看到北京也出了一系列新的政策，对资本市场一些野蛮的做法，一些不符合健康发展的做法，做出了限制。相信万科文化会在这个解决中，进一步得到证明和发展。”

过去一周，同样被宝能收购的南玻A遭遇了高管层巨震，在宝能将自家代表陈琳推选为南玻A代理董事长之后，11月15日南玻A七名核心高管辞职，次日又有董秘及两名独立董事辞职。王石说：“南玻高管辞职，（社会）把万科联想起来，我不想展开议论。要是资本能轻易把（万科）文化了，那么（万科）文化也太脆弱了。南玻之类的现象之前就有，只是没有被大家太关注而已。直至万科出事，万科的案例在资本市场上非常典型。”

王石欲语还休，表示资本有温度，没有理由不乐观。“对国家乐观，对万科混合所有制企业乐观，万科代表的是一种状态、一种情怀和规则，是金融的资本市场和实体经济的市场的关系。”

曾批评宝能和资本杠杆的王石给外界留下资本洁癖的印象，在国资和民营资本面前亦有倾向。但这个夜晚他选择为自己和万科正名，“万科是国营出身，后面是混合所有制，万科没有国营企业的作风，能发展成这样很大作用是（发挥了）民营资本（的积极性）。”王石说，万科不可能不欢迎民营资本，万科选择的混合所有制、发挥所有资本的经验的一条道路。

王石强调文化的作用，并表示会和万科团队一起坚守万科文化。尽管身处这样的变动和不确定中，万科员工有所担心，但也知道应该怎么做。万科文化很重要一点就是在特殊时期把业务做好。

股权大战给万科管理团队的稳定性带来考验，万科管理层多次公开谈及公司现阶段的大考之一便是维稳。王石在台上透露，“不少猎头公司打万科员工的主意，从中层甚至到我，开出的价格到了不可抗拒的地步，但是我们的团队依然稳定。”

万科的未来构想

此际，离2017年万科董事会换届时间仅剩4个月，留给王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随着恒大的入场，万科股权争夺战情况之严峻有增无减。万科一直为引进深圳地铁奔走，但并不顺利，相关利益方在深圳地铁的引进方案上迟迟未能达成共识。11月14日晚间，万科公告称再一次延迟向股东寄发载有发行购买深圳地铁集团相关资产方案的通函。

无论是万科与宝能的二人转，抑或是敌友难辨的恒大加入战局，华润自此至终都是影响万科命运最为关键的一环。6月17日下午，万科董事会审议预案，华润的三位董事均投出了反对票，使万科引入深铁方案无法进入二董环节。尽管如此，王石不忘公开感谢华润。“虽然和大股东华润在某些方面意见不同，依然感谢华润的督促，过去一年，万科在信息更加及时、规范的披露上得到完善。

大理的夜渐深了，宴客厅的厚实大门隔绝了室外的凉意。言语之间，王石对万科的未来依然充满信心。

万科早在2014年提出了从单纯的房地产开发商向城市配套服务商转型。在王石到来之前，11月19日的下午，万科广深区域负责人张纪文对记者说：“单一的住宅开发功能已经不能满足城市人群对居住配套的需求，城市人口的内生式增长要求更多的城市配套，城市配套面临一次巨大的升级改变，包括交通、养老服务类方面。”

张纪文说，城市会自救。“万科一直在思考和研判城市的未来，万科怎么做，万科选择转型做城市配套服务商，如果万科能顺利度过危机，五年以后万科将不再是一家房地产公司。万科已经具备了成为城市配套服务商的素质和能力，但是将如何实现，目前还是未知。”

2016年前十个月，万科累计实现的销售金额是3118.9亿元。而恒大实现的销售金额为3167亿元，领先万科约48亿元。但在张纪文看来，销售金额已不能作为中国开发商的谈资。

站在台上的王石是有底气的。他说：“万科已从传统的房地产公司转型到技术公司，发展还在继续，对万科的业绩来讲，真正的增长现在才开始。”

截至11月17日，目前万科股本结构中，宝能持股25.40%，华润持股15.29%（华润股份有限公司及其全资子公司合计持有），中国恒大持有9.45%，金鹏、德赢1号两个资管计划共计持股7.12%，安邦持股约为6.18%，个人股东刘元生持有1.23%。

从宝能的险资高举杠杆收购到引入深圳地铁救场，再到华润高层发难、恒大于股价高位不断增持，万科股权争夺战已挣脱出普通商战的范畴。

宝能、华润、恒大、安邦、深圳地铁、万科管理层之间公开争夺博弈，让一个原本不为人所知的宝能被资本市场熟悉、让万科的价值得到更多发现，也暴露了金融体系的监管漏洞和不完善。王石说，万科的案例是典型的，在行业而言，万科股权争夺战的最大意义便是给其他企业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