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和一方石桌,石凳
一场淅沥沥的雨,不间断地下了一整天。白天喧嚣之时,它也欢快地附和着各种声音,击打着干透了的地面;夜幕落下时,它伴着疲惫的行人,降了几个八度,若有若无地下着。晚饭过后,放在平时肯定要陪着妻子,在充斥着振聋发聩的音乐广场上,溜达直至大爷大妈,俊男俏女们散去后,才被强烈的睡意“拽”回家。今晚不得已畏于立夏的小雨,只得和妻子半躺在沙发上,漫无目的地闲聊。
突然,我想起新婚之夜,问到妻子的一个问题,至今她也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于是老问题,又重新被我提了出来,“沁儿,如果有来生的话,你想做什么,或成为什么?”我以为,她要思考好半天才能得出的答案,妻子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来生,我想做一棵树。”啊,还是那个回答。新婚之夜,我想她的答案是应付而来的,抑或是随口而说的,没成想,还是这个答案。我对自己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太普通的梦想了,今晚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呃——,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成为一棵普通的树,而不是其它美好的事物呢?”我立即把困扰我六个月的疑惑抛了出来。
“树嘛,嗯——,树,就是想成为一棵简单的树,不过呢,要成为大树。”我看得出,妻子本来想到了一个很好地解释,可是随即又咽了回去,更使我加深了对这个问题浓厚的兴趣。
“是啊,我知道,你想成为一棵树,就是问你,为什么想成为树,而且是大树,而不是其它的什么?”我追问道。
“呵呵呵,因为,因为,大树可以长得很高,很大,主要寿命很长,银杏是可以长千年的呢。”妻子学的专业是理工类,语言组织能力差,我看得出她很努力地搜索着可以说服我的词语。
“那是不是就是说,你想成为一棵强壮的大树,谁也不能欺负你,长得高可以看得清远方,寿命长可以更多地享受每一天。是这个意思吗?”我顺着她的梦想,给了一个相对合理,高大上的理由。
“呵呵呵,对喽,呵呵呵……”妻子每到无法接话,或醍醐灌顶时,总会这样乐呵呵地傻笑一番。
“沁儿,你知道,我想成为什么吗?”我想给她一个浪漫的回答。
“不知道,你说说看,我猜不出来。”妻子笑着看着我说。
“来生,你想成为一棵树,我想成为你树荫下,一方石桌,石凳。你可以遮酷暑骄阳,我可以还四方来客一方清凉;你可以挡暴雨寒雹,我可以给赶路的行者片刻的躲避休息。后来的人们,不会因为你是单独的一棵树,而去砍伐你。我这方石桌,石凳没有你宽大枝叶的遮挡,没人会愿意搬离;同样,不会因为我是一方石桌,石凳,而去用作他用。失去我供休息的支撑,也鲜有人会在树下久站。只有我们相辅相成,只有这样,后来人才不会把我们分开……”我突然感觉自己嘴里字刹不住了,想说的话很多很多,竟心生得几分感动。
“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当暖春的第一缕阳光亲吻你被严冬摧残的枝丫的时候,一朵朵嫩骨朵探出了新奇的眼睛,“快看,下面竟然有石桌,石凳,好不奇怪,哈哈哈……”听着它们银铃般的笑声,你我相视而笑,是啊,我们一起相伴又走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季;当入夏的第一声知了划破晴空万里的时节的时候,赶路的人们停下匆匆的脚步,扯着嗓子吆喝水饮的小贩,抽旱烟的汉子,纳鞋底的妇女,挤在这里,俨然是一个人气旺盛的“闲话中心”,你摇着茂盛的枝叶为人们送来清凉,我紧紧抓住地面,做一个稳如磐石的支撑手,你我相视而笑,各自担当着各自的使命;当丰收的秋天盈盈地到来的时候,你我周围堆满了收获的庄稼,串红辣椒的、扒玉米皮的、晒柿瓣子的……齐聚在一起,听着他们种地人一句句的不容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你我相视而笑,我们俩真的熬过酷暑也不容易;当大雪纷纷扬扬地挥毫泼墨般压下来的时候,你宽大的枝叶把雪花全部扛在一个人的身上,凛冽的寒风在呼号,冰雪溶化后的冰渣刺进你的身体,这次,我哭了,我心疼你所受的一切苦痛,为了上辈子的一句承诺,你坚强地屹立在冰封千里的茫茫大地上,为看得清远方,为守护在我身旁。
记得舒婷的一首诗歌写得很好,其中有这么几句:“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脚下的土地。”我依稀地记得其中的几句,但是给妻子断断续续地背了出来,妻子随即投来欣赏的眼神。
爱情,简单而美好,它纯洁得像布达拉宫上方干净的云,不能沾染一星半点的污垢。树和一方石桌,石凳,这是我俩的爱情,不为博妻子一笑,只为偶尔感动于生活点滴中,情真切的欣赏。今生有缘,续缘;来生有缘,聚缘;三生有幸,求缘!
作者:杨昊,28岁,沁水龙港镇北和社区人,喜欢散文随笔。在寺河矿井下工作已经8年,除了下井之余,平时喜欢看书写文章,部分作品先后在矿上内部杂志和晋城煤业报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