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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行为:生活(超表面)》 19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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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座理想之城 第一城:2000吨城市》 19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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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超级工作室50年
时间:2017年12月16日-2018年3月11日
地点: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
如果有人问去年媒体上的设计明星是谁,那么我可能回答是一个来自上世纪60年代的意大利工作室:超级工作室。
自然风景加上人造物再加上建筑图纸以及人影剪报拼贴,在城市上空出现的巨大的不明物体连绵不绝,一切构造出《2010太空漫游》般的超现实场景……鹦鹉螺的灯具,扁平化的方格家具,以及毛茸茸的椅子……这些拼贴画和设计产品其实都出自超级工作室——一个建筑工作室,这个工作室没有留下任何一座实际的建筑,而是大量的绘画、蒙太奇摄影、设计手稿和背后一些“莫名其妙”的理论阐述。
从1966年在佛罗伦萨成立超级工作室开始,成员的目标就不是去老老实实盖栋楼——其实当时也并没有什么工作机会。也许工作室的最初就是一次天马行空,不受现实拘束的设计实验。他们用木头、金属等材质做了一批产品,其中的部分后来还果真生产了。
“他们是难以置信的图片制造者,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杂志而创作。”普瑞特艺术学院教授William Menking这么说道。这其实是一种年轻无名建筑师的策略。从1965年到1968年,超级工作室积累了一大批设计方案,并集结成《理性之旅》,探索几何图形的可能性,怀抱着建筑可以改变世界的信念。直到1989年,他们找到了能够代表其想法以及视觉呈现的基本创作元素——方格。简单而言,就是用白色的塑胶板覆盖于木质的立方体之上,再以丝网印刷3X3厘米的方格,以此基本单位,制作出均质和扁平化的设计。
超级工作室出品的第一个超级“产品”在我看来是《建筑直方图》——一系列非延续的三维立体图,它可以适用于不同面积和尺度的网格,它可以覆盖所有表面,并把所有的个性表现全部均质化。但是今天看来,由此理念出现的图纸和设计品都异常的当代和极简,几乎可以说把握当代设计的痛点,使得作品不仅好看,而且也还是卖得出去。
每伴随一个设计的诞生,超级工作室都会成为当代传播媒介的同谋,用影像来记录和传播自己的理念。比如为了凸显方格概念的突兀和冲突,他们以大自然为背景,拍摄一组《测量》系列的图录,在表面毫无逻辑可言的天然面前,以消费者的姿势表达一种人造物的强硬态度。
从方格的概念出发,超级工作室愈发不可收拾,于1969年推出了自己的第二超级“产品”:《连续的纪念碑》,还是以图纸和拼贴画的方式,方形在这里成为具有了宗教或者神启意味的基本元素,它们可以随意拉伸、弯折、延伸,形成一个没有等级的环境。“这是人类降生以后为了在无序而广袤的自然中建立秩序所做出的最为原始的举动。”在超级工作室的操作下,此种建筑也将成为取代自然的唯一选择。
横跨曼哈顿城市上空,裹覆罗马斗兽场,伴随没有尽头的高架桥,分割地面和空中的泰姬陵……一个无止境的网络结构跨越和包裹了世界的城市和自然景观。然而让观看者感到惊讶的,是这一系列作品的反讽意味,这些魔幻“大陆”让你觉得几乎是人类的一个噩梦。而且不幸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噩梦已经成真。
此后超级工作室越走越远,直接把方格衍生出的噩梦变成了反乌托邦的宣言——《十二座理想之城》,12座匪夷所思的乌托邦城市,有以八十周年为一周期,遗弃所有80岁的老人同时接纳新生儿的太空之城;有可以体验不同社会身份甚至死亡只要你付得起费用的集市之城;有不停替换脑子身体组织,加入外在零件使人听话的秩序之城;有像传送带一样向前推进,肉身跟随建筑一起长大毁灭的传送带之城;有自给自足但如果思想负面就被天花板挤压成粉末的2000吨之城……
此时恰逢人类首次登陆月球,超级工作室的这一系列脑洞大开的城市构想对应和放大了某种欲望,以及权力机器的力量,人与权威机器的关系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一个超级“产品”,是超级工作室于1972 年创作的项目《生活(超表面)》,以及以此为基础最后衍生出的一系列影像作品《基本行为》,勾勒出看似平等的无欲望、无消费的世界,在去除了多余的生活指标之后,仅靠科技便可以持续供给能源,一种“自由自在”的状态。比起建筑团体,超级工作室更像是一个前卫艺术团体,但在理论上已经走到了尽头。
在形形色色眼花缭乱的新奇世界里,他们提供了一种以视觉作品来发言发声表达理论主张的完美范例,虽然建筑师十个有九个都是绘画高手,但是并没有多少输出了如此大量的影像作品,并以此成名;虽然批判思想并不少见,但是很少有建筑师利用设计案明目张胆或者隐喻反对设计和建筑。超级工作室就是这么一个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矛盾体,一个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结合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