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殿海

河长制最早是从长三角地区启动的。珠三角地区和长三角地区存在着一定的相似性。两者的经济都比较发达，面临的水污染防治任务也比较重。不过，相比起长三角流域，珠三角流域在河涌治理方面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地理优势。

首先，长三角流域处于平原地带，河流流速相对比较平缓，而珠三角流域的流速则会快一些，水流的落差也相对较大。地理位置的差异，也会导致两者的河流温度有不同，珠三角流域的河流温度相对比较高。流速较快、落差较大、温度较高，这些因素都让珠三角流域的水生态系统处于一个比较活跃的状态，其河流自净能力相对长三角流域而言更高一些。

河涌其实是有自净能力的。自古以来，河涌的功能之一，就是排污。只是现在河涌所承受的污染量已经远远大于它的自净能力，就会变成黑臭水体。所以，在整个水污染治理过程中，最重要的还是截污。

“截污”只有两个字，但背后的文章却很大。这是一项投资高、难度大、见效慢的工作，而且历史欠账太多了。在这样的客观因素影响之下，很多城市的截污工程推进得并不理想。

在我看来，截污工程要顺利推进，要在“管理”两个字上功夫。河长们要做的，一方面是“清旧账”——针对现有的污水管道进行排查、修复，建立城市管道基础数据库，另一方面是“通血管”，就是把那些没有接驳好的“最后一公里”给接驳到位。

现在，很多城市都建设有大型的污水处理厂，并且应用了国内外先进的污水处理工艺。但是，如果排污管道做不好，这些污水处理厂可以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比如，从一个住宅小区所排出来的生活污水，其COD浓度可能在400mg/L至500mg/L。但由于排污管网的老化，一方面生活污水流走了，另一方面地下水又渗透进来，此时COD浓度可能已经降成了200mg/L。这些混合了地下水的生活污水再经过排污管网进入污水处理厂时，它的COD浓度可能只有100mg/L了。这对于污水处理厂的净化能力来说，是一个很大浪费。

而结合当下国内城市的实际情况，“清旧账”并建成地下管道基础数据库，在此基础上进行管道建设，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截污的另外一种形式，是调控污染源。地表水有自净能力，只要排污量不超过河涌的自净能力，河涌就可以凭借自身力量将污染“消化”掉。顺着这一思路，许多发达国家都利用大数据手段来调控污染源，即控制每日向河流排放污染物的总量。

其实这并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前期的摸排工作做得好，河流的基础排污数据库建成了，再结合河流的水系特征和水态特点，利用特定的模型计算，就能知道每天可以往河涌中排放多少污染物。

然而，这两项截污工作，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可能需要三年、五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才能有效果。目前，我们对于河长的考核，主要是以水质指标为标准。源头治理的成效虽然最为显著，但它见效的时间非常漫长。一名河长如果在他的任期之内，能够把源头治理做好当然好，如果做不好，也要通过多种指标，比如地下管道基础数据库的建成情况、截污清管网推进比例等数据来对河长进行考核。

河长是负责统筹协调治水工作的人，他的知识面一定要广，思维一定要开阔。他不需要精通专业治水知识，更多的是要多听取一些专业意见，懂得用人用才。

河流整治也给广大水处理企业带来了行业利好，但也存在着重复竞争等问题。企业如果要参与政府治水工作，首先要把打出技术的“特色牌”。现有的河涌治理技术其实非常多，各个水治理企业都有各自的技术擅长，因此企业要突出自己的技术优势，打好“特色牌”。比如，有一些企业所擅长的，是缓流或者相对静止河流的治理，有一些企业的技术侧重则是河流本底生物的恢复。

其次，企业要对政府所要治理的河流有充分的了解，甚至是深度的认知。从河长的角度来讲，如果一家投标单位能够对我本身要治理的河涌有非常扎实的研究，真正了解这条河涌的特点与突破点，那么即便它的报价比较高，我也会更加倾向于选择它，毕竟现在河涌的治理是要靠效果说话的。

（作者系同济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环境工程系主任）

作者：南方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