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的故乡是那么美,那么有趣,尤其是村前那一眼山泉水,它不仅是我儿时快乐的所在,更是滋养着祖祖辈辈的父老乡亲们。 出大同向北,便进入广袤的丘陵地带,在纵横交错的山沟里,有一个名叫丰乐夭的小山村,便是我的出生地。村子不大,却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一多少年前,祖辈人逃荒来到这里,忽然看到一只凤凰落到土崖上,便认定这里是个风水宝地。于是,他们在土崖边挖洞筑屋居住下来,后来起名叫凤落窑村,文革时,因铲除迷信色彩,便改名叫丰乐夭村。 村子建在一处座北朝南的山丘上,最南端有一眼泉井,以此为圆点,由南向北建起的一排排窑洞拾级而上,偶有几处砖瓦房夹杂其间。 泉井直经不足两米,水深一米左右,圆形井壁用石块砌成,井底几处泉眼源源不断地涌出清水。泉井的南面,平放着两块平整的大石板,这是村民挑水的落脚点。泉水从大石板下溢出向西南流去,长年累月形成一处巨大的草甸。
贰
每个暑假,我们都是快乐的。
吃过午饭,约上小伙伴来到泉井抓鱼,是我们假期的乐事。我们蹲在井边,摒住呼息,手悄悄伸进水里,眼晴死死地盯着井底悠闲的鱼儿,随时准备出击。
几朵棉絮般的白云飘进井里,停留片刻后,又慢慢地离去。云间的鱼儿还是一动不动,当我正想要猛力地抓它时,鱼儿早就看破了我的诡计似箭一样瞬间钻到石缝里。
我们玩的正高兴时,村里一位慈祥且长寿的老人来挑水,他叫长义,按村里辈份,我应该称人家老舅舅。
看到我们在玩,他老人家笑着似自言自语道,这些小家伙又玩水嘞。他不急着赶我们走,坐在台阶上看着我们玩。我们也不好意思,先暂时离开,等把闹脏的泉水漫漫澄清了,老人家才挑上水回家,走时还忘不了叮嘱我们千万别让水呛着这事。
我的家在最南端。每到雨天,村里的牛马都散放在草甸上,透过窗户,看到的是一幅油画般的山乡牧牛图。
天放晴了,我们赶紧出去疯玩。延着泉水冲刷成的小河道抓鱼或找鸟蛋,这时一抬头,看到了美丽的彩虹。彩虹的一端划过远处的山恋,另一端仿佛立在眼前。我们很好奇,向着彩虹追去。当是无功而返时,刚刚探出头来的夕阳照向泉井边一排排整齐的杨树林,林间洒下了一道道金色的霞光,这里,也留下了我们欢乐的足迹。
叁
上世纪八十年代,村里有的人家引进了压水井。花上两百多元钱,专业的人员就会上门从打井到安装一条龙服务,此后,大人们便不用去泉井挑水了。 这年腊月的一天,家里来了亲戚,我借宿在长义老舅家。 早晨醒来,长义老舅已挑水回来。这次,水筒里又蹦进两条小鱼,他小心奕奕地把小鱼放到一个盛水的玻璃瓶里,以便下次挑水时,把瓶里的鱼再放回到泉井里。
我和长义老妗妗说,把鱼喂鸡不就行了,这大冷天再放回去,不多此一举吗。老妗妗说,他每次都这样,老脑筋呗。我又问,为啥不用压井了?老妗妗说,你叔叔(老舅舅儿子)早就说给打井了,可你老舅死活不同意。
长义老舅是村里唯一没有用压井的人家。我最初以为是钱的问题,后听家人讲,老舅的儿女们都挺有出息的,是村里最早吃公家饭的人,也非常孝顺,不是钱的事。
多年后,我似乎慢慢地明白了,长义老舅是这眼泉井的最忠实的守护人。
肆
村子北面,是海拨近一千七百多米的牛青山,它像少女的乳峰一样孤独地站立在这个高原上。它的东面,由北向南有一条几十里沙河,河两边种着杨树,这应该是泉井的水源地。
有一年,城里的一个商人看上河里的砂子,用挖砂机把河挖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为这事,还和村里人发生了争执。
再后来,一位更有实力的"企业家"在村子南山沙梁坡上发现了铁矿石。不久,推土机开来了,选矿厂建起来了,不到半年时间,把整座山翻了个遍。
近些年来,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进城居住了,曾经红火的村庄如今更像一位年迈的老人,步履越来越蹒跚。
这一年,曾经流淌了多少年的泉水枯竭了。也是这一年,九十多岁的长义老舅两口子也告别了村庄,住进了城里儿子的家里。离开时,老人恋恋不舍的生活了一辈子的村庄和那眼山泉井,一个人在泉井边坐了很久很久,夕阳把他的背影也拖出了很长很长。
作者
杜松林,六十年代末出身, 基层公务员,文学创作三十年,发表作品上百篇,每天梦想出名,到如今却默默无名。一气之下,练书法数年,习黄庭坚帖,后发现也难出名,愤然学国标舞。如今,总算明白一点,不想当作家的书法家不是好的舞蹈家。
(责编:狗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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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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