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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古圩 道生儒洞——儒洞镇
芒种,先民唯一一个把农间劳作放进时间刻度的时节。然而,天地既无猛烈鲜明的气候讯号,人间也无任何的祭祀礼仪。一切,显得平静而淡然,如往常平庸的日子。
这一天,儒洞正街摆满了收购荔枝的摊档,来自全国各地的客商把一车车的荔枝打包好后,再销往长江以北,甚至是欧美的超市。这个已存在600多年的古圩,依然保持着旺盛的商业生命力。但从外观上,除了民国骑楼的依稀影迹,和广东很多的乡镇街道并无二致。很少有人知道,它在明初就已开埠,且一开始,商业格局就异常开阔,面对的客商,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巨商大贾们。
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清末民初,儒洞商人群体崛起,财富冠于漠阳,我们在史籍上,却很难找到儒洞商人的单章描述,就像一个创下伟业的将军,功名散尽,刻意躲在历史的缝隙中。
古圩,由此成为儒洞商人的一个渊薮,它涵养着每个儒洞人的商业基因,使他们随商业脉络走向各地。又让这个在海上丝绸之路做了600年生意的商人群体,大多选择回到故乡,做一名普通的村民。
我居然是在梁启超的一次出行找到儒洞的第一块商业拼图。1888年,梁启超专程从新会到儒洞看望自己的叔叔。他此行的目的是要考察叔叔的典当行是否已融入了儒洞同行,家族生意是否已打开儒洞市场?其时的儒洞,当铺林立。作为中国银行业的前身,当铺的繁盛,可见清代中叶儒洞商业贸易之繁盛。儒洞背靠马山,西傍儒洞河,前出南海的交通优势,使其扼守了南海贸易进入沿海陆地的门户,从而吸引了佛山、五邑等地资本雄厚的商人在此开店经营。
梁启超到马山时年仅17岁,恰在他与康有为风云际会的前一年,但与时俱进的思维模式和对社会发展的洞察力已经形成。这与广东商人是中国最早睁眼看世界的群体不无关系。在儒洞圩上转了一圈后,叔叔以义以心的经商模式让他深感满意。他为叔叔的同昌押当铺写下了:“财资赎贝;思虑凭心”的短联。
清末,能够在商人面前再冠以地名的群体,寥寥可数。儒洞商人,发迹于天下盐。这是儒洞商人的第二块商业拼图。
从唐代开始,盐即为朝廷掌控,再指定盐商经营。可以说,谁拥有盐的经营权,谁就可富甲一方,权掌商人领袖。广东盐产实际仅次于名动天下的两淮盐。粤西盐又占了广东盐的3成,由儒洞商人掌控的双恩盐场和由电白商人控制的茂名盐场,负责的市场是中南九省。
清代开始,地区盐商领袖陷入一个怪圈,命运乖张、跌宕起伏。两淮如此,广东亦如此。潮盐在民国初期达到高峰迅疾走向没落,1939年后,广东盐基本只剩粤西盐。电白、儒洞盐商,在儒洞 河两岸,以雄厚资本,共同拱起一个新的粤西商业发祥地。民国,由政府牵头,发动儒洞盐商陈希棠、陈子先等,在儒洞正街建起了岭南独有的商业骑楼。
骑楼,又称风雨楼,取其遮风挡雨之意,因临街建起连续的走廊空间,行人沿街行走购物“晴不曝日,雨不湿鞋”。这种特意为行人考虑的建筑理念,只在广东可见,彰显了广东商人仁厚的性格和与人方便的地域观念。另一方面,则体现了中西文化交流的密度。
陈希棠和陈子先两人买到了街上中间的最好地段,陈希棠用三个铺位建成了圩上最高的,仿照西方古典建筑风格的三层拱廊骑楼,成为民国儒洞地标性建筑。建筑材料,全部采自英德法。儒洞商人之富,可见一斑。正街建起骑楼商铺以后,“儒洞河上船艇如梭,圩上贾肆栉比,万商云集,行口林立、商号密布,街市上百货山积,商声鼎沸,万头攒动,呈现了极为昌盛的商业景象”。
第三块拼图,来自于现代儒洞人的气质。儒洞人豪迈敢拼,他们不用鼓励,古圩的涵养,让他们天生就有做老板的意识。在阳江,儒洞是出外经商人数最多的乡镇。且足迹遍布全世界。把海鲜卖到甘肃、青海的,就是儒洞人。波涛汹涌的南海还造就了儒洞人的海洋型性格,他们坚韧强悍不服输,在商场竞争中具有刚健的生命力,虽百折而不挠。也因此造就了儒洞人团结而好义的性情。对朋友,两肋插刀而勇往直前。他们务实而敢为天下先,鲜有书呆子性格,是最早一批投身改革开放商潮的地方群体之一。
儒洞河畔,荔枝熟了,一颗颗饱满的红,点缀着马山脚下的农家生活。这种丰收,年复一年,儒洞人早已习以为常。30年前,他们在阳江最早大面积种植荔枝,并把糯米糍、桂味荔枝推向全国。
走在荔枝林里,风里带着甜香。“啪”一声,一颗熟透的果实坠落,重新化作种子,复归尘土。太阳如芒,随种子插入土里,不声不响,输送热能,让生命在这片土地再次轮回,让时间再次四季流转。原来,芒种所以成为时间刻度,是因为无需天地作响,无需人事作弄,生命自然念念不忘,道自会生生不息。
儒洞的商道已然如此,儒洞本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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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阳江广播电视台
导演 ▏潘卫国
文字丨潘卫国
编导 ▏梁容榕
摄像 ▏陈其锋 司徒达顺
片头题字 ▏郑楠
本期题目题字 ▏郑志豪
解说 ▏王俊军
编辑 ▏许怡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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