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尔木是一个奇迹,柴达木盆地的奇迹,戈壁滩上的奇迹,绿洲中的奇迹。
当我行走在格尔木宽阔的街道时我这么想,当我漫步在胡杨林荫下时这么想,当我沿着浅浅的格尔木河踏浪踢水时我依然这么想......
我出生在格尔木这片充满活力和希望的土地上,至今离开家乡已有6年。这6年的时间里,我恋爱、结婚、生子,早已在别的土地安家落户,但我心里还是时时惦念着“格尔木”这三个字。现在,我心中的格尔木有两个:一个是经过24年切身生活过的、真实的格尔木,我为此怀念他,也为此记述格尔木的壮阔和奇伟个性,记述大戈壁、黑枸杞林、红柳......另一个是我现在怀念的格尔木,这其中夹杂着一定的幻想,这可能与实际存在的格尔木不符,但我不舍得抹去它,可以说这种幻想已经深入骨髓。
我在幻想什么呢?在我未离开家乡前,我对格尔木一直缺乏一种亲近的感觉,他就像一位与文明社会格格不入的巨人,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别人避之、躲之。不过,现在对于生活在异乡的我来说,这种陌生感已经不存在了,有的只是思恋、亲切。或许此时我可以把格尔木比喻成云,一朵高高飘在空中却不会触碰到的云,虽然距离我很遥远,但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它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偶尔擦着想象的天顶飞来,给忙碌于生计的牧民打个照面,又转瞬即逝。
写到这儿时,妻子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又想家乡了,可以回去看看,我笑了笑。妻子见我不应她,有些生气嘟囔说,天天在这坐着写,还不如回去看看,一张车票的事。那一瞬间,我就像被人从幻想中拉回了现实,对啊,格尔木、大戈壁、黑枸杞、红柳这些并不遥远,不就是一张车票嘛。
次日下午18时,格尔木就变成了一张窄窄的卧铺,我坐在上面久久眺望着窗外,看着火车驶出车站,迎着斜阳,将一切熟悉的景色向后甩去,心中涌出一股感动之情:我即将要触碰到云一样的格尔木了,在前方广阔的霞光里,那苍劲、辽远、豪迈、浓烈的格尔木在等着我,我终于可以真真切切的怀念他了。
一夜颠簸,次日清晨醒来,车厢里灌满了清澈的晨光,匆匆洗漱并就餐后,我找了一个靠近车窗的位置坐下,忽而宽广无垠的戈壁,忽而辽阔的草原,一一映入我的眼帘,再加上高原上湛蓝的天空本就容易让人感到兴奋,此时恨不能跳下车去拥抱、去感受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色。
中午十一点多,火车驶进了格尔木车站。走下火车悬梯,踏上坚实的土地,走出车站的时刻几刻,明净如洗的蓝天,亮如丝绸的白云便拥抱了我,我想到了自己在这片土地上成长的点点滴滴,为此感到兴奋,犹如梦中。
简单吃了午饭,便乘车到目的地金鱼湖草原,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如果没有更深的接触过格尔木,你肯定会认为格尔木是一座被戈壁滩包围的城市,荒芜、单调、乏味、困倦,偶尔会看到一二匹游动的牧骑,确实,我看着车窗外的戈壁滩,恍惚中觉得格尔木像是只有风和云陪伴的一座孤城。但好像又不是这样,他还会带给你很多的感动,就像此时我看到车窗外格尔木小岛上有一滩鲜艳的红柳,绚丽夺目、璀璨辉煌的红柳,一丛丛的,给这了无生机的荒漠增添了几分希望。看到这儿,我想起小学老师曾教过我们,红柳是不畏高寒、不惧寂寞的,可以说它象征了无数的格尔木人呢!我想也是这样,这不修边幅、不选地理、不选季节的植物,它有着不屈不挠的风骨呢,和我们用汗水、用热血来垦殖戈壁绿洲的格尔木人一样。
离草原越近,静谧、明亮就越多了几分,车子缓缓驶入目的地,我看到了熟悉的羊群、熟悉的湖泊、熟悉的操场、熟悉的黑枸杞林......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你回到草原上了。是的,时隔6年,我与这里的一切又相见了。
草原上生长了很多的野生黑枸杞,主要在牧民的草场内。这些野生黑枸杞在草场上一直存在的,像红柳一样,我们只把它当作格尔木的一个象征,尚不了解它的价值。2008年,当地农林科技工作者在对柴达木野生黑枸杞品种资源的调查中发现,这种野生黑枸杞的药用价值大大高于普通黑枸杞,具有滋肝补肾、抗衰老、增强免疫力、促进睡眠、养肝明目、防治心血管疾病的作用。因为被誉为草原上的“软黄金”。
小时候阿妈将黑枸杞采来,晾晒成干果,我是拿它当零食吃的,甜甜的,很喜欢。记得刚和妻子谈恋爱时,一次开玩笑的和她说我是吃黑枸杞长大的,这让她羡慕不已,因为她自始至终都觉得我白白净净的,不像西北汉子,她认为这与长期吃黑枸杞有关。这次回家乡,她还特意叮嘱我要多带一些野生黑枸杞回来,看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我觉得十分有趣。
儿时关于黑枸杞的记忆很多,一次和小伙伴跑到黑枸杞林打打闹闹,在追逐时,手不小心被黑枸杞树上的小刺扎到,刺已经扎进肉里,我哭着喊着回家找阿妈。阿妈看到我这个样子,被逗笑,说我不是草原汉子,一点点痛就哭成这样。由于现在柴达木野生黑枸杞产业发展起来了,承包草场的人会雇一些老乡来专门采摘黑枸杞,采摘时间持续近一个月。老乡们采摘黑枸杞都要戴手套,用剪刀一个果子一个果子的剪,一天下来,再熟练的老乡也会被刺伤。可是没有办法,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这些疼痛也只好忍着......
看到这儿,你是不是想为草原上的牧民而叹息,但无需这样,一个人头顶一片天,足踏一方土,不管社会地位、经济条件、岗位高低,只要是一个正直的人、向上的人,我想,他都会像黑枸杞、红柳一样,不惮世俗,为创造自己而活着,这也是上天赋予他们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