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最后的桂花,不必叹息。
它是世俗烟火中的雅致。它是人间八月的香使。
那些天,顶着秋雨,用伞,用披肩撷取的金桂,橙桂,丹桂,挑去枝叶杂碎,筛三五遍,洗无数遍,沥干水份,直至干爽;精选后,放入早已掠干的玻璃瓶里,一层桂花,一层蜜,一层桂花,一层蜜——盖好,藏在地窖里。
——题记
01
九月末,十月初,桂花密密麻麻地开了。整个徽州,处处桂花飘香,就着白墙黛瓦,老树枯井,亭台楼阁,香榭小道,香铺满地,桂花的清新,浓香,令世人为之陶醉,为之倾倒。
一大早被风吹落而堆积的丹桂和枯叶。
它们像是约好的,通通在一个时间节点里盛放。“亭亭岩下桂,岁晚独芬芳,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不自由主地吟着前人的诗。
桂花又名木樨,金粟,从颜色上分为丹桂、金桂、银桂三大类。桂花可入药,可酿酒,可制桂花蜜、桂花糖、桂花酱,可作点心配料,可泡茶,可制桂花酵素,还能加上香料制香。
02
每天清晨,姨娘敲门,唤我起身,“一起摘桂花去”!
我们铺上围巾,带上雨伞,只为了摇取枝头上密密麻麻的桂花。发上,衫上,手上,草上,地上,花落成雨香满怀,无风花自落,涑涑花满巾,好一幅浑然天成的花境!
不断地筛选,洗净,最后有了这饱满香溢的桂花。
民间,喜用白糖腌制桂花,名为桂花糖。
当白糖日渐渗入桂花里,桂花的香气被窖于瓶内,虽然颜色已在岁月中由金黄转成了深咖,但,它的香味得到了保留,开盖,巨香漫弥,甜丝入扣,深得人心。
枯井上跌落的桂花,每一片桂花花海里,都有一片芬芳的心,满袖盈香。
后来,我慢慢地,慢慢地,爱上了撷取桂花。
各种泡制,窖制,泡酒,入蜜,洒糖,或用冰糖熬成花酱,偶尔用它制作点心或晒干成桂花茶。
只是,只是为了留住它的香味。
03
第一次品尝姨娘用莲耦糯米桂花做成的桂花藕,又香又甜又糯又粉;桂花的淡淡香,莲藕的丝丝甜,糯米的绵绵软,让我特别迷恋。
然后,她还做桂花汤圆,亦充满了甜蜜之感,至今不忘,小小个的汤圆,加上橙红金黄的桂花,看起来明艳之至,余香绕梁。
桂花藕,糯米填充,桂花点缀。
姨娘早早地唤我晨起——“走,一起摘桂花去!”,甚至姨父,也加入了我们采桂的行列。
摘了最新鲜的丹桂和黄金桂,洗净晾干。
午后,将冰糖加水,慢慢加温,熬成透明,当用筷子挑起时,能成一条线时,投入桂花,慢慢文火熬近一小时,当透明的汁液渐成浓浓的柠檬黄时,花的香味开始渗透在香汁里,桂花也由新鲜的橙红金黄变成了啡色。
此时,大功告成。
常常被徽州满园的桂花所倾到。
姨娘用一个下午的时光,精心地熬制了桂花酱,用小碟子放凉,再用大瓶子盛了起来。
我总是无法按捺对桂花的贪恋之情,总是忙不迭地掀盖而起。
偷偷,小心地舀了一小勺桂花酱,闻之,浓香扑鼻,香气袭人,甜丝有劲。
慢慢,慢慢地含在唇里,不舍得滑入喉咙,让它,一小朵,一小朵,一小撮,小撮地在唇齿之间游荡,直到完全被喉吸入。过得一刻,又偷偷舀了一小勺桂花酱,慢慢品尝。
停不下来的是那丝丝入扣的香,绵绵长长的甜,微微涩涩的苦......甜丝丝,溢出你的嘴角,忘掉了,以往那些悲忧,忽然忆起谭咏麟的粤语歌。
每款自制的花酱,融进的是主人的爱和时间堆砌的香甜,慢慢儿入了胃,暖了心。
甜香可滋的桂花蜜。卡儿命名为木樨蜜。
秋天里最后的桂花,不必叹息,你已成了我最好的佳肴,让我以花为食吧。这样,才不会辜负了花儿,才不会辜负了姨娘的爱,才不会辜负了这花香盈盈。
04
它是世俗烟火中的雅致。它是人间八月的香使。
那些天,我与姨娘,顶着秋雨,用伞,用披肩,撷取这些金桂,橙桂和丹桂,挑去枝叶杂碎,筛三五遍,洗无数遍,沥干水份,直至干爽。
等候变成各种桂花蜜、酱的桂花儿。
精选后,放入早已掠干的玻璃瓶里,一层桂花,一层蜜,一层桂花,一层蜜,一层桂花,一层蜜。它橙亮明艳的颜色入了瓶,美美哒,香香哒,我恋恋不舍地, 用保鲜膜封住瓶口, 盖好,藏在地窖里。
半年后,开启窖藏品。每次窖藏后打开它,就如一件至宝开启。香,忽地入了鼻,蜜色透明而澄亮,抿一下,满口芬芳,唇齿留香,甜滋可人。
桂花酒,汤色澄明透亮,芳香怡人。
小口,小口地嗫饮,一勺一勺地茂盛入小盏内,一朵,一朵,让花的香在舌尖停驻,一慢慢地,品尝不可多得的人间臻品。
因为,收集这花太不容易。
泡制的桂花酒。友人王君赞曰:此酒只应天上有,茅台黯然已失魂。
无论是桂花酱,还是桂花蜜,淋在任何糕点上,那绝对是锦上添花,因为有了这一抹香,会让最平凡的食材瞬间雅致起来,因为有了这一抹甜,平凡的食材瞬间有了灵魂。
若是舀出一勺来放入盏中,冲入开水当茶喝或是无比享受,用勺子轻轻一搅,那黄澄澄的桂花翩翩旋转,会想起那時,桂花树下的你我,曾挥舞着双手,一天早晚摘桂,终让桂花半月的香,留了一年半载,从老徽州背到了大广州。
珍藏一朵朵的桂花,细心地选,洗,晾,把它们放在酒里,放在蜜里,制成花酱,花茶,让它的香味,经久不衰。友人王君,曾品过泡制的桂花酒,赞曰:这酒,茅台也黯然失色也!
晒干的桂花,桂花茶饮。
如果单单做桂花茶饮,用可加温的玻璃壶慢慢儿加温,香气渐渐铺展开来,汤色澄明,晶莹透亮,入口,唇齿留香,因了这样一壶茶,品茶聊天,闲谈天下,深得人心。
民间中,常用桂花与龙井制茶。虽未曾品尝,但想想,甚觉味可滋矣。
水晶桂花糕。参考马蹄糕之做法,关键点是洒入新鲜的丹桂或金桂。
这是传说中的八瓣桂花,相传为五百年以上的桂花树才可拥有,遇见它,一定会有幸运的事儿发生。
05
最是香醇木樨蜜,疑是人间玉露饮。
每年桂花盛放的季节,她会从徽州寄上桂花蜜和桂花酱给我,我想,这是姨娘对我最好的念想。
我想牵她的手,一起走在满是桂花的林荫道上,让花,落成雨,让香,留人间。
最后
——谨以此文献给居于徽州的姨娘。
以字煮酒,聊慰吾心
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记录分享世间种种美好情怀。
简介:林卡-蝶舞的曼妙,江西出生,湖南长大,旅居黄山,客居广深。清淡寂静,素衣简食。喜解读花事,善虚度时光,做无意义之事:如种花,追霞光,入深山采药摘果,去无人区看美景。热爱制花酒、果酒,酵素、青团,花酱、果酱;常耗费大量的工作之外的时光,用笔/键盘或镜头记录分享世间种种美好的情怀,以此为乐。
主编/责编 文字/照片供稿:林卡-蝶舞的曼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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