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雾色,依然薄纱一般笼上了大大小小的山峦。辽远的一声雄鸡鸣唱,呼唤起狗的欢叫,牛的长吟。
田野间,一堆堆黑褐色的农家肥错落着,点缀着黄色的土地,农人的忙碌,伴着春天的开始,一步步推着季节前行。
没有人知道,春天是从那一个枝叶最先开始,孩子们的眼睛更容易发现新奇。山间路旁的石缝里,河边朝阳的土坡下,突然冒出了一片小小的绿叶,或者,只是牙签一样的细细的草尖。他们被些许的发现所鼓舞,追随着劳作的父母,欢喜跳跃在这微风送暖的山野间。
山坡上的枣树,河边古老的核桃树、柿子树,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树身油润起来,远远望去,让人感觉到一种由内向外的润泽。小河的痕迹不知不觉暗了下来,与树身的颜色接近起来,像有一支笔,从小河画到树身,从树身画到树枝,放射状的画向天空。这是一种蕴藏着生机的墨色,渐渐地,把水、把树、把山逐次地渲染开来。渐渐地,那墨色中就滋生出点点新绿或者鹅黄,间或开出各色的小花,各种小虫小动物欢实起来,有最早破茧的小蝴蝶在暖阳下飞来飞去。鹧鸪鸟叫了,满山的草木绿起来了。枣乡的树,最该绿的是枣树,可惜她只是讷讷地看。枣农已经开始整枝了,背着极长的杆子,一头是特制的刀剪。远远望去,一家家的枣园里,星星点点的有人在劳作,那就是在剪枝了。勤劳的人家,给枣树上足了肥料;聪明的人家,在枣树下耕犁了土地。饶是这样,枣树依然是木讷的样子,其他的树木都已经绿叶飘摇了,她才缓缓的吐出三两片的绿叶。这个时候,外边,已经是百花争艳了。
枣乡的春天有些寂寞,游春的人都是奔着杏花梨花桃花去了。因为这个时候,枣树在别人眼里还是冬天的模样呢。其实,枣乡人知道,她在为那些报春的使者们留出时间吧,有了秋天的繁华就够了,没必要在还没有坐出果实的时候太过张扬,日子长着呢。
山间的空气越来越暖。近处片麻岩的山坡上,新整的梯田黄得有些耀眼;远处的山峦一波一波地延伸,远远地将黛蓝一层一层地染开去。山坳里错落的农舍,老式的石砌房舍和新盖的红砖房杂陈,房顶上依然有金黄的玉米囤。远远望去,这些村落就很自然地融入在山里,是山的灵气所在。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人声鼎沸,却让远远望着的人心生亲切和依赖。偶尔从那里隐约传来喳喳几声喜鹊叫,间或两声柴鸡下蛋后的拉着长声的咯嗒咯嗒的欢唱,反而让这山野显得更加安详。
这样的村落里,白天的温暖劳碌着青壮年们,地里的活计该收拾了,年轻些的主妇们也到地里了。上年岁的老汉们在谁家的房前散坐着,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劳作了多半生的他们,享受得心安理得。每每过得中午,在地里劳作的孩子们回家了,老伴做熟了饭,着孙子或孙女来喊吃饭,最先被喊吃饭的老汉,嘟嘟囔囔的,当着其他老伙计的面,装作不大乐意似的蹒跚着回家。
春天的枣乡是少雨的季节,越是这样,那偶尔的一场春雨,就足以将枣乡的山水渲染的水墨淋漓。不是因为雨有多大,而是因为湿润的空气中那更加清晰的鸡啼鸟鸣,格外清晰地交响起来,缠绕在枣树、柿树、核桃树那重墨晕染勾勒的枝桠间,游走在一湾平静的湖面上。行走在山中小路上的人、畜也是入画的,倒是远处水雾朦胧的山峦反而显得寻常了,做了这山间村落的背景。
你若心中有了这样的画面,那就是枣乡给你的印象了。你若心中有她,你已心属相知;若是你在其中,她已经将你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