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老屋山有三十多年了,想着就要看到自己曾经生长过的老屋,心里无比激动。扑入眼帘的山山水水是那样的熟悉而又陌生。这里变化太大了,脚下的道路拓宽了,山上的窑洞基本上也废弃了,人们都搬进了自家新建的平房……
记得我最近一次来这里是三十年前的1988年腊月初八,那年我刚满十八岁。当时的村长,也是我的舅爷刘栓虎,跑到路家乡我的无线电修理铺请我帮忙给村子里接收电视信号。
一大早,我和好友路进贤顶着鹅毛大雪骑自行车,沿山路盘旋而下来到老屋山。
满怀期待的全村男女老少把窑外窑里围得水泄不通,一听说我这收拾电视的匠人来了,大家立刻分开一条人缝让我进到窑里,八仙桌上一台十七寸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显着雪花噪点夹杂着恼人的噪声。我挤到电视机前关掉了音量。“这娃,关了做啥里?”我听声音就知道他是村子里的长辈,“这有啥听头?”“开小一点,听着人心里撩的狠(美的很)。”“老先人都没听过这声音,嚓都开洋荤了……”“刚娃,你要给嚓把电视里的娃娃整出来……”
各种声音包围着的我四顾满窑期盼的眼神,心里竟生出些许紧张,有点不知所措。
要知道,那个时候,在这个偏僻的小山沟里能看上电视哪真是一种奢望。电视机是全村人凑份子凑了425元买的,买回来都半个月了,可就是看不到图像。
我说你们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信号咋就买了电视机呢。
舅爷笑的很尴尬,“咱们二队川丰、三队木盘川、四队崖洼都能看电视,人家在对面山上建了个信号转播天线。村里娃娃晚上都到他们那儿去看,黑灯瞎火的不保险(不安全)。有人说只要有电视机就能收到信号,所以大家伙儿都建议凑份子买电视机。这不,电视买回来。没想到买回来才知道没事(收不到信号)。所以才请你这个匠人来拾掇一下。”
说实话,当时我也是刚刚学习完无线电修理,虽然在家组装电视机。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能不能收到电视信号,来都来了,顾不了许多了,尽力而为吧。
记得那天雪很大,在外面查看安装天线的地势时眼睛都快被雪花蒙上了,我让大家分头回家把家里最长的小椽都扛到院外的路上选用,一会儿,铁丝,麻绳,凡是他们认为能用上的洋钉子、马环什么的都全贡献出来。我又安排人在选好地点的冻土上挖立杆的深坑,他们先抱来麦秆点燃了消冻土,就这样边消边掏挖……
我和进贤将带回来的四频道专用定向电视天线按说明书组装好,紧接着就在挖坑的附近接杆子。大家七手八脚用铁丝捆、铁钉钉、麻绳扎……二十多米高的木杆在风雪中要竖起来真的不容易。光长绳就用了8根,几十个人顶的顶拉的拉,折腾了大半天,终于把它竖起来,立好了。
接下来就是转杆子找信号点,“”向左转”、”向右转”、”转转转”、“再转一点点……“就这样折腾到天黑还是没能找到想象的画面效果,屏幕上依然是伴随雪花片能看到电视画面,能听到有些许噪音的电视声音……
实在没辙的我告诉大家,由于电视信号就像手电筒发出的光直线传播,我们地处山沟沟里,只能收到一些物体反射的电视信号,对面山上的转播天线也没有覆盖我们村的现状下,这已经是能接收到的最好效果了。
即便如此,忙碌了一天的乡亲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一个人退场回家,记得当时正在播出电视连续剧《乱世香港》,大家就那样看着满屏雪花的画面,直到电视屏幕上出现再见字样后才依依不舍的拿了白天干活的家伙什回家了……
时隔三十年,今天再次来到这里,唯有满满的回忆让人念想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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