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师 慎重波
通过活化改造凤凰仓,建筑师慎重波完成了从单纯建造到对循环利用旧房子的转身。
慎重波80后,长沙人。2004年考入广州大学建筑学院,2007年和朋友开设建筑设计公司,在房地产热潮中赚得人生第一桶金。2014年成立自己的公司,并以“凤凰仓改造”打响名堂。
建房子是对环境的巨大破坏。持这个观点的,不是环保主义者,而是一个建筑设计师。
在房地产热潮中完成最初的资本积累,建筑师慎重波随即离开了房地产设计。他开始思考,建筑与环境的关系,与人的关系,与时间的关系。
“用好已有的建筑就是环保”,秉持这个理念,慎重波花费千万改造了珠江边的一个古老粮仓。他和团队清理了一百多卡车的杂物和30000多片瓦片,修复了近1500平方米瓦屋面。用108天让凤凰仓恢复原貌后,在里面搭建了颠覆传统办公方式的新型办公空间。
在老粮仓里,他为创业者搭建了新的办公方式甚至生活方式,让彼此陌生的人们在同一个空间里共同办公,让不同的团队互相交流碰撞、共享资源,即便是独自上阵的创业者,在这个空间里,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说,过往建筑师是为卖房子而设计,今天开始,要为生活设计。
第一桶金,来自房地产热潮
慎重波来自历史积淀厚重的长沙。带着对历史建筑的情结,他在2004年考入广州大学建筑学院,跟着导师串街走巷研究广州的骑楼古街,毕业论文写的就是历史街区。大学时期,他就开始创业,做独立设计师。2007年,他和朋友开了间建筑设计公司,为商业楼盘做规划和户型设计。那一轮的房地产热潮,为他赚得第一桶金。
但也让他反思。特别是两年前,他开始感觉到,很多时候,房地产设计是一种重复,并不能完全体现建筑师的智慧。“过往十年房地产飞速发展,有些房子只是简单地被定义为商业属性。但什么是商业?怎么做?这种考虑其实是不精细的,比如现在大量商铺尤其是二层以上,很多都是空置的。”
他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激活这些空间。
反思:建筑也需循环利用
身为建筑师,慎重波并不追求在地球上留下自己设计建造的房子,“建房子本身就是对环境的巨大破坏。尽可能地少建,用好已有的,然后让它循环,这是最好的环保。”
他认为,过往建筑师是为卖房子而设计,今天开始要为生活而设计。生活是多元化的,设计也自然是多元化的。很快,慎重波将公司业务的重心转向了历史空间和老空间的活化。
“国内现在其实有很多空间,除了历史建筑,还有很多老房子。它们随着时代变迁,或者从一开始规划的时候就没有想好该怎么用。所以,建筑师需要对这种存量空间进行活化。”他相信老空间的活化有巨大市场,“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能感受这两年整个经济格局在发生变化,人的生活也在发生变化。对于空间的使用方式,商业空间的存在方式,都在发生变化。空间的变革是必然的,而活化不是简单涂脂抹粉或加个外衣变漂亮,而是注入新的生命元素,是资源通过另外的动力产生附加值的过程。”
这,也是慎重波对设计最终使命的理解:“为资源创造附加值”。
“凤凰”涅槃
2014年,慎重波在给公司找办公地点时,偶然路过珠江边的三个老仓库——凤凰仓,“第一次走进这个空间时,看到完整的屋架在光的照射下特别感人。”他将自己两年来的思考运用于此,决定将这里改造成一个现代的商务办公空间。
108天,近千万元
2014年底,他和团队开始了108天的“凤凰仓重生记”。团队清理了一百多卡车杂物,修复了近1500平方米的瓦屋面,清理了30000多片瓦片,还专门下乡购买了新瓦片回来添上,尽量保持屋面的完整性。
“整个改造用了非常少的建筑语言。”慎重波对整个墙面和梁柱进行了加固,还原了建筑原本的样子,尽量保持凤凰仓的完整性。然后,才是在凤凰仓里新建了一个商务办公空间。
改造花费近千万。对一个历史建筑的保护性改造,比在新建筑内做装修的花费更高。但慎重波认为,在珠江边上能够有这样宁静的空间,能够和这个城市共同成长,一切都值得。
现代空间与老建筑的对话
修复还原后的粮仓分为前仓和后仓。
前仓被设计成一个联合办公区,有26个不同风格的工作室,每个工作室都是一个玻璃盒子,代表着一个独立的灵魂。一个设计团队占据一个盒子,每个盒子都有自己的特征:或禅意,或奔放,或简约,或古朴。同时,保持建筑原有的形态。
前仓中部设置了一个大阶梯,通向悬浮玻璃会议室。在会议室里,透过天花板的玻璃,可看到完整的木结构屋架,现有空间与原有历史建筑之间有了交集和对话。
在靠近前仓的大门口以及整个室内环境中,使用了大概30种植物。团队花费了大概3个月时间来培育试种,期间,有植物枯萎,有植物幸存。最后,适应这个环境的植物被留了下来。
后仓被改造成一个温暖的咖啡厅。在二层,是有着许多皮沙发的空间,适合私密交流。这个空间内,包括陈列架都引用了方盒子的元素。当这些方盒子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会产生新的可能性。
“之前我们走的是一条市场化的道路,是为房地产服务。但我研究的是关于城市记忆、城市人文的。凤凰仓的出现,刚好把两个分支搭到了一个点上。这里的每一个空间都是基于运营、使用,甚至还是基于市场需求的(存在),但同时又保留了历史建筑原有的特点。”
慎重波认为,建筑师的设计不是个人行为,而是社会行为,“更多的是基于对外部环境的理解、对未来的认知。”他相信,未来会有更多人参与老建筑的改造、活化,“这不光是钱的问题,更是大家对城市变革、发展的参与。别看你们家就一栋小楼在街边,你把它改造了,看上去是个人行为,其实你是参与了城市的更新,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他认为,老建筑活化普遍性的是日常化,“比如改成一个餐厅或公寓,一定是日常化的。让老建筑的价值能够进一步得到延伸。基于位置和状态,每一个老建筑的改造方式都是不一样的。对于老资源本身现状的诊断过程,是需要科学指导的一个话题。”
设计理念
尊重古建筑的生命
古建筑有生命,要敬畏它作为“借用时间留下的宝贵东西”的存在。作为建筑师,慎重波敏感和眷恋于“时间的质感”。他认为,历史建筑所承载的实际是它被建的那个时段的历史人文,即有时间的质感。
因此,他在凤凰仓的整个活化过程中,尤其注意对历史元素的保护和运用。例如墙壁,尽量保持原始的状态,因为这是用任何现有装饰材料都没办法重现的一种质感,有时间的沉淀;还有古粮仓的木质屋架,“有序排列的质感是现在再怎么做也做不出来的,少了时间,它就没那么有意思。”
对于古建筑的活化,慎重波的理解是“首先把它看成一种生命,要敬畏它。然后,看它如何与现代功能空间有机结合,尽量减少对它的破坏。”
在凤凰仓的改造中,慎重波特别注重两样东西。一是对阳光的引入,原来的房子是封闭的,只有一些小高窗,他做了一些墙面改造,让阳光能够很充分照入整个空间。二是对绿色的引入,他并不认为大家喜欢一个空间的理由是建筑师在里面加了很多东西,相反,“是因为借用了时间给我们留下的很宝贵的东西。”比如树,凤凰仓原本就有几棵参天大树,窗子开好后,树的景印到了空间里,“这是墙上挂任何大师的画都替代不了的喜悦。”
“建房子本身就是对环境的巨大破坏。尽可能地少建,用好已有的,然后让它循环,这是最好的环保。”——慎重波
颠覆传统办公方式
花费千万改造后,古建筑能为人所用,才是活的建筑。之所以说凤凰仓“重生”,因为它不但被修缮,还成为一个颠覆旧有办公方式的新型办公空间。
去年5月,凤凰仓正式变身“积优联合办公”,入驻了近20个设计团队,每个团队占据一个玻璃盒子。放眼四望,每个人在干什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实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入驻门槛并不高,只要是和设计相关的行业公司、团队就可获得入场券。
记者挨家挨户拜访了积优里的每个团队:有和慎重波一样做建筑设计的,有做室内设计的,还有软装设计、展示设计、灯光设计、影视制作……甚至还有一家印刷厂的设计部门、一家全球性打火机企业的设计团队。每个团队涉及的领域都不同,但大家组合起来,就是一条完整的设计产业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