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刚过，素有“江北水城、运河古都”之称的山东聊城，数万亩油用牡丹田沿着黄河一眼望不到边。
按照山东省林业厅和聊城市政府确定的发展规划，要在未来几年将聊城打造成中国油用牡丹基地。
和聊城一样，正在建设大规模油用牡丹基地的还包括河南洛阳、重庆南川、江苏武进、陕西商洛、山东菏泽、内蒙古托克托县等许多地方。
这项来自北京高层的指示正在各地被层层落实，其主要目标是在调整种植业结构、增加农民收入、改善生态环境的同时，尽可能摆脱中国食用油对国际市场的严重依赖。
但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了解，由于油用牡丹种植期长，短期内难以见效，农民种植的积极性并不高。加上量少价高，市场接受度差。许多投入巨资建设的加工厂、收贮设施已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
“油瓶子”攥在外国人手里
油用牡丹是一种新兴的木本油料作物，主要分布在我国山东、河南、湖北、甘肃、陕西等11个省。牡丹籽油油质好，其中不饱和脂肪酸含量高达92.26%，阿尔法亚麻酸含量高达42%。
阿尔法亚麻酸是构成人体脑细胞和组织细胞的重要成分，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微博]粮农组织曾发表联合声明，决定在全球范围内专项推广阿尔法亚麻酸。
据新华网去年11月27日报道，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26日到菏泽市尧舜牡丹产业园，走进展厅、车间了解牡丹开发情况。
在得知牡丹不仅可观赏、药用，还炼出牡丹籽油，开发出茶、精油、食品、保健品，习近平十分感兴趣，拿起一瓶牡丹籽油，打开瓶盖闻了闻，询问定价、产销情况。习近平表示，今天长了见识，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总书记考察的第二天，国务院就组织召开了油用牡丹产业发展协调会，形成了扶持发展的决议。
多年来，中国林业经济学会理事长、国家林业局原副局长李育材一直是油用牡丹产业的积极推动者。他对记者说，我国食用油对外依存度超过60%，近年来国内外食用油市场频频出现大幅波动，大力发展油用牡丹等木本粮油产业，对维护国家食用油安全意义重大。
中国农科院油料所公布的数据显示，我国食用植物油年消费量超过3000万吨，其中，国产食用植物油产量每年1000万吨左右，食用植物油自给率约40%，60%以上依赖进口。油料已成为我国对国际市场依存度最大的大宗农产品。
中国海关发布的数据显示，2014年前5个月，我国共进口了307万吨食用油，进口总金额为28.38亿美元，相当于每吨924.5美元。
李育材说，我国还有近6亿亩宜林地，6400多万亩25度以上坡耕地。很多地方适合油用牡丹生长。如果能种6000万亩，保守估算就能替代一半以上现有进口食用油。
据中国农科院的统计数据，我国油料含大豆播种面积约3.3亿亩左右。中国粮油信息网公布的数据显示，2013年，全国油用牡丹种植面积近100万亩，牡丹籽年产量5785.5万公斤，牡丹籽油年加工能力1587.6万公斤。
对于食用油供给对外依赖严重的问题，国家油菜产业体系首席科学家、中国农科院油料所所长王汉中近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表示担忧：“中国人的‘油瓶子’攥在外国人手里。”
油用牡丹在各地“疯长”
李育材告诉记者，按油用牡丹每亩地每年结籽500斤、每斤籽10元计算，牡丹籽的收入每亩地就达到5000元人民币。而农民辛劳一年种植传统作物如玉米、大豆、棉花等每亩地收入大约在1000～1200元左右，还不包括化肥、农药、浇水等成本。
中国林科院的研究显示，5年生油用牡丹亩产籽300公斤以上，目前亩综合效益可达万元。
或许是看到了种植油用牡丹的巨大收益，许多地方政府推进油用牡丹的积极性非常高。
本报记者在山东采访时了解到，在菏泽，目前全市油用牡丹种植面积已达到46万亩。该市正在实施雄心勃勃的油用牡丹“十百千万工程”：到2016年，扶持壮大10家龙头企业，发展100万亩以上种植基地，培育打造千亿级牡丹产业，扶持和带动万户贫困家庭脱贫致富。
为此，菏泽市财政计划每年安排6000万元专项资金，还推行了油用牡丹政策性保险。
15日，聊城市委书记林峰海告诉记者，几年间，聊城油用牡丹的种植面积已达8.6万亩，“我们计划到‘十二五’末发展到20万亩，到2020年发展到180万亩。”
记者查询得知，聊城市总面积为1297.03万亩，其中耕地面积953.94万亩。这意味着，聊城将拿出总面积的六分之一、耕地面积的五分之一来种植油用牡丹。
聊城市东阿县土地面积为109万亩，目前已发展林下间作油用牡丹近6万亩。按照该县提出的做大做强油用牡丹产业的发展规划，要实施“百里黄河、百里牡丹”工程，到2017年发展到17万亩，2020年发展到30万亩。这意味着，东阿县近三分之一的土地上要开满牡丹花！
在东阿有7300亩油用牡丹种植基地的山东唯真国色农林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付丛峰告诉记者，正在建设油用牡丹综合深加工生产基地，并且启动了新三板挂牌的相关工作，预计挂牌基准日为2014年12月31日，届时，将成为中国油用牡丹产业的第一支股票。
山东艾山农林科技有限公司计划在东阿建设万亩油用牡丹种植园、百亿油用牡丹产业园和万人牡丹社区，总投资约60亿元。
去年以来，甘肃、山东、陕西等省也出台了油用牡丹发展规划和扶持政策，其中安徽省将油用牡丹列入省级工程植树造林树种，省财政每亩给予300元造林补助；山东省计划到2020年发展油用牡丹800万亩；甘肃省计划到2020年发展104万亩。
专家呼吁规范有序发展
这么土地到底是怎么来的呢？东阿县一位人士告诉记者：“大部分土地之前都是粮田，由于比较效益低，农民不愿意种，便进行了土地流转。有些则是通过套种间作等方式获得的。”
李育材曾经做过一项测算，如果全国每年每人都能吃上5公斤牡丹籽油，需要每年生产出至少68.5亿公斤牡丹籽油。如果按每亩油用牡丹结籽250公斤、籽的出油率20%计算，每亩地出油50公斤，需要1.37亿亩适宜种植油用牡丹的土地资源。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由于基地建设周期长、种植油用牡丹前期投入较大，且需要3-4年才能成熟产籽，许多企业开工后面临着无米下锅的窘境。“收上来的油籽太少，只能拉到菏泽去加工。”东阿县一位企业人员说。
李育材也建议，油用牡丹种植应“科学规划，以使油用牡丹事业规范有序发展”，“各地方在制定规划时，要严格遵循科学规律、自然规律、社会发展规律。”
他认为，当前，最重要的是要为社会提供优质壮苗和优良品系的种籽以及相关的技术指导等，以最大限度地解决农民兄弟和示范户急需的优质种苗的供给问题。
而对于食用油对外依赖严重的问题，中国粮油学会油脂分会副会长涂长明有不同的看法。他撰文认为，“进口食用油是拿钱买耕地”，“用外汇多进口一些油脂油料，让赖以生存的土地休息一下，也许是不错的选择。”
涂长明分析说，大量进口油脂油料，一方面是因为可供耕作的土地面积有限。我国国有土地耕地面积18亿亩，其中油料播种面积3.2亿亩。如果按国内单产和出油率计算，全国大约需要增加耕地面积7.4亿亩，才能抵上进口。在国内耕地面积紧张的情况下是不现实的。
“虽然中国大陆人均食用油消费量近几年快速增长，但与台湾和香港等地区相比，还存在很大差距。”涂长明说，在未来10年内，如果中国大陆人均消费达到25公斤目前为19公斤，那么全国需要在目前基础上再增加1000万吨的油脂供应。到2030年，中国人口达到顶峰时候，则需要增加1500万吨。如此大的数量，国内是难以保证的。
“进口油料并不可怕，这等于是进口土地和水资源。”涂长明认为，在中国油脂油料供应方面，如果能大幅度提高农副产品价格，提高农民的积极性，这将有助于缓解食用油进口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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